摘要: 长期以来，中国都是世界上最大的西瓜生产国和消费国。西瓜引种传播史是学术界长期瞩目的命题，向来聚讼不已。 借助既有研究成果和考古发掘资料，对西瓜的起源以及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进行探讨，明确西瓜属植物均是起源于非洲大陆，食用甜味西瓜原... 展开 长期以来，中国都是世界上最大的西瓜生产国和消费国。西瓜引种传播史是学术界长期瞩目的命题，向来聚讼不已。 借助既有研究成果和考古发掘资料，对西瓜的起源以及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进行探讨，明确西瓜属植物均是起源于非洲大陆，食用甜味西瓜原产于非洲东北部的苏丹和埃及。古代埃及人最早将西瓜野生种驯化成栽培种，公元前2000年或者更早时候，尼罗河流域就已经出现西瓜(Citrullus lanatus)和药西瓜(Citrullus colocynthis)。公元前13世纪以前，西瓜在古埃及地区已经得到普遍种植，并且食用的主要部分由瓜籽变成瓜瓤。西瓜首先在环地中海地区传播，古希腊在3000年前开始出现西瓜种植;公元前后，古罗马引入西瓜。之后陆续向西亚、中亚、南亚、南欧等地传播。公元8世纪初，西班牙境内开始出现西瓜;961年，西班牙首次出现西瓜栽培的记录。17世纪以后，西瓜已经成为欧洲各地常见的一种园艺作物。16世纪，美洲新大陆陆续出现栽培西瓜;进入17世纪，西瓜在美洲各地得到迅速推广。在东方世界，西瓜长期都是阿拉伯地区的常见果蓏。7世纪时，印度已经出现西瓜种植。西瓜最早在16世纪传入日本并开始栽培。东南亚各地西瓜的来源主要有三个:一是早期从印度或者波斯传入;二是13世纪以后阿拉伯、波斯穆斯林前往经商定居时引进;三是由中国下南洋的华侨带入。 西瓜向中国引种的过程是重点考证的问题。《经行纪》所载的末禄国寻支瓜就是西瓜，唐朝杜环是第一位见诸史籍的目睹、食用并记录西瓜的中国人，也是首位有明确记载的较为完整地走完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的中国人。但是，五代时期的胡峤仍然是在中国本土而又于史籍可考的食用西瓜第一人。胡峤“始食西瓜”在辽大同元年(947)秋夏历八月十五日前后，具体地点为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政府驻地天山镇附近，来源则是天赞三年(924)“拔浮图城”时“契丹破回纥得此种”。浮图城的西瓜直接或者间接地来自西州回鹘的都城高昌(今吐鲁番)。契丹(辽)“以牛粪覆棚而种”西瓜之法源自汉地，这是一种风障和温室覆盖相结合的栽培方法，对传统蔬菜保护地栽培技术进行了迁移和发挥，且种瓜者当为汉人。洪皓最早将西瓜成功引种江南，时间为宋高宗绍兴十三年(1143)夏历八月，而非《金史》所载的金熙宗皇统二年(1142)。洪皓带到临安(杭州)的西瓜种子来自燕京(北京)。中国南方最早种植并收获西瓜的时间在绍兴十四年(1144)。出土的西夏文献汉文《杂字》所载“大石瓜”即为西瓜，来自所谓的“大石国”，即喀喇汗王朝。其与契丹所得西瓜同源，均是在893-915年间由萨曼王朝向喀喇汗王朝传入的。 关于西瓜的来源问题，宋代以后文献中的观点主要归纳为8种论断，即:三代即有说、西汉引种说、曹魏即有说、南北朝引种说、五代引种说、金朝引种说、南宋引种说以及元朝引种说。然而，中国引种域外西瓜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其中又有若干关键节点，五代、金、南宋、元都是这样的时间节点。所以，在上述8种尤其是后4种观点中，笼统地以任何一个为准都是不科学的，“多次引种说”才是描述中国西瓜引种历史相对合理的观点。元朝时期，西瓜才真正在中国进行大规模地引种和推广。 寒瓜是西瓜最为常用的别名之一。然而，在西瓜传入之前，中国古籍中就已存在“寒瓜”一物。寒瓜一名的变迁过程大致经历了五个阶段:第一，南宋之前，寒瓜是一种于深秋至初冬成熟的甜瓜;第二，南宋(金)时期，西瓜与寒瓜并存;第三，元代是西瓜在中国快速发展的时期，寒瓜开始成为西瓜的代称、雅称;第四，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广泛流传，使得寒瓜正式成为西瓜的别名;第五，清至民国时期，寒瓜仍是西瓜的别名，但是在部分地区也是南瓜、冬瓜等其他瓜类作物的别名，有时也用来泛指秋瓜。时至今日，寒瓜一称已经很少出现，称呼西瓜时更多的还是使用其本名或者径直以“瓜”言之。 西瓜在古代中国的传播推广具有过程性和系统性双重特征。在过程性方面，西瓜的引种传播可以分为北国立足、西瓜南渡、南北并进和全面发展四个阶段。就系统性而言，西瓜的传播演进又呈现一种点、线、面、体四级三维进阶模式。湖北恩施“西瓜碑”是目前境内仅存的能够佐证西瓜在中国引种推广历史的碑刻实物。它是一通重要的古代农事碑刻，其性质为地方官府的劝农榜文。碑文所言“庚子嘉熙北游”实指嘉熙四年(1240)宋将孟珙北袭蒙古军队的邓穰之战，而“回回瓜”种则为归附南宋的回鹘人爱里八都鲁(艾忠孝)一行人从河西地区辗转带过江来。 西瓜种植具有明显的区域化特点，以栽培分区为框架，通过梳理分析西瓜在方志物产记载所属类别中的绝对次序和相对次序，可以描述其在各地区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变迁趋势。五代至元朝时期，西瓜生产已经初具规模。明、清、民国时期方志等文献资料丰富，能够较为详细地勾勒出西瓜在中国各地区发展变迁的景象。西瓜栽培区域被划分为三个主区，主区之下又包括若干副区。北方半干旱大区包括华北暖温带半干旱区(华北区)、东北温带半干旱区两个栽培副区(东北区)。华北区西瓜栽培历史悠久，长期都是中国面积最大的西瓜种植区域;东北区是中国最早规模种植西瓜的地区之一，但是栽培面积不大，瓜田管理相对粗放，持续种植西瓜的历史较短。西北干燥大区(西北区)包括东部干旱区、西部灌溉区两个栽培副区。西北区适宜瓜类栽培，是中国传统的西瓜生产区，栽培面积大，分布范围广。南方多湿大区主要包括长江中下游梅雨区、华南热带多作区(华南区)、西南湿润区(西南区)三个栽培副区，青藏高寒区亦可归入其中。长江中下游梅雨区较为适宜西瓜栽培，种植历史悠久;华南区大部分地区可以种植二季西瓜，但是雨水多，病害重，年际间产量极不稳定;西南区西瓜生产相对薄弱，栽培面积不大，但在某些平原谷地仍有稳定产出，品质也尚可。 西瓜传入之后，逐渐在中国各地推广传播，同时开启了其本土化进程，主要包括西瓜品种资源、栽培技术以及加工利用技艺的本土化等几个方面。西瓜在中国本土化过程中涌现出了众多品种资源。品种资源是西瓜生产经营过程中的主要物质基础，也是表征西瓜本土化历程的一个重要指标。每个西瓜品种都是在一定的生态环境中被选育出来的，有其最佳的环境适应条件。很少有哪一个西瓜品种对所有自然条件都能适应。根据各地方志、文人笔记等文献对历史时期中国各地的西瓜品种进行整理。除了自己培育的众多优秀品种外，清朝尤其是民国时期，中国还从国外引进了不少新的品种，它们的成功引种和本土化进一步丰富了西瓜品种资源。新中国成立以来，西瓜的优良品种选育工作取得了很大成就。 西瓜栽培技术在中国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本土化历程。元代《农桑辑要》首次记载了西瓜的栽培方法，只是当时的方法比较粗放。到了明朝，已经出现育苗移栽法。清代西瓜的栽培技术进一步发展而渐趋成熟，各地瓜农因地制宜地创造了不同的西瓜栽培方法。中华民国时期，许多地区采用近代农学育种技术进行选种育种，通过系统梳理这个时期的方志、农学期刊以及相关教科书中的内容，对该阶段的中国西瓜栽培技术进行阐述。 西瓜与中国社会、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互动主要包括两方面内容:西瓜引种推广与本土化进程的影响因素，西瓜本土化过程中对中国社会、经济和文化等方面产生的重要影响。在西瓜引种与本土化进程的影响因素方面，除了口感甘美、营养丰富、清热解暑等优点之外，西瓜还是一种种植周期短、收益见效快、产值比较高的经济作物。故而可以从自然生态、经济效益、生活品质、文化认同等四个方面来探析影响西瓜引种和本土化进程的动因。其中，自然生态是先决条件，经济效益是驱动引擎，生活品质是基本保证，生产技术是必要支撑，文化认同是重要依托。西瓜的本土化对中国农业生产和经济贸易也产生了很大影响。首先，西瓜是良好的前茬作物，一般能明显提高后茬作物的产量。西瓜的株行距大，苗期生长量小，整个生育期较短，适合在瓜田内进行间作套种，提高复种指数。西瓜种植可以明显优化农作制度。其次，收获后的西瓜可以直接作为商品售卖，这对城乡经济发展有积极的推动作用。再次，各种西瓜加工制品也可以参与商业流通，促进贸易繁荣。西瓜本土化至少在四个方面对中国社会和文化产生了影响:西瓜增加中国民众的饮食趣味、中国西瓜的加工利用技艺、中国文艺作品中的西瓜元素、西瓜与中国传统民俗文化的融合。 中国传统农业是一个多元交汇的综合性开放体系，而西瓜引种中国及本土化进程也是中外互通、南北交流和民族融合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