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中古《诗经》学是《诗经》学史上的重要的阶段。由于文献缺乏的限制，中古《诗经》学研究虽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总体来看还不全面和不平衡，特别是一向侧重于“经义”层面的研究，几近无史可述。而中古《诗经》学实则在“经义”和“经文”两个层面较两汉时期... 展开 中古《诗经》学是《诗经》学史上的重要的阶段。由于文献缺乏的限制，中古《诗经》学研究虽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总体来看还不全面和不平衡，特别是一向侧重于“经义”层面的研究，几近无史可述。而中古《诗经》学实则在“经义”和“经文”两个层面较两汉时期都有非常突出的特征，这是其独特性所在。一方面存在持久的经学著述传统，更有着显著的《诗》教文化实践，一方面又有着具备深厚的《诗》学背景的文学传统。对于“经文”层面的研究，包括经学著述传统和文学传统两方面，都是非常重要的基础性研究。其中，经学著述传统中的“《诗》音”类著作，是“经文”层面研究的主体，反映了中古时期《诗经》传本纷繁复杂的存在状况。同时，文学传统之中《诗经》异义和异文的存在也成为中古《诗经》学史研究的一个侧重点。 《诗经》传本乃是中古《诗经》学“经文”层面研究的基础。在中古《诗》学著述传统中，存世文献主要为“《诗》音”类著作。在大量“经义”类著述失传的情况下，仅存的“《诗》音”类著作对中古《诗经》学史的意义就凸显出来。这类著作的代表也是集大成者，就是陆德明所撰《毛诗释文》（见《经典释文》），《毛诗释文》的经学史意义，正在于承载了中古时期大量传本的信息。其中至少记录了六种《毛诗》传本，以及当时仍有学术文化影响力的《韩诗》传本。通过对其间的大量异文进行比勘，可以从《诗经》学史的角度建立异文归属的传本观念。在“传本观念”的观照下，这些珍贵的记载（主要反映出中古后期南朝的《诗经》传本情况，同时也可以作为北朝传本的参照），就成为清晰描述中古时期各种《诗经》传本流布图景的根据，并且可以与存世敦煌文献中的中古至唐代的《毛诗》写本形成参照。 中古时期《毛诗》传本多元化的复杂情况，在经典文本稳定的后世以及当代语境之中，是较难体认的。对于中古时人特别是经学家来说，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面对这些令人莫衷一是的众多传本，这也必然成为《诗经》学的历史存在和后世研究的重要方面。在详细探索《毛诗释文》考文体例的前提下，可以实现对中古《诗经》传本的诸多议题的探讨，如“旧本”与“俗本”的时代观念，“江南本”、“河北本”等地域性观念，以及手抄本时代经典“定本”的地位等问题。当时至少在南朝经学界，存在一种纯粹化《毛诗》学的学术倾向，陆德明、颜之推等人所认定的优良传本，就是所谓江南旧本。而俗本作为民间社会广泛流传的传本，被认为存在较多错讹，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参照就是《韩诗》。由于俗本与《韩诗》具有较深的渊源关系，故而从专注《毛诗》学的经学家的角度看，极有可能被认为不够纯粹。但俗本的广泛影响力，却在文学传统中有鲜明的反映。 文学传统所反映的中古《诗经》传本，是更为复杂的情况。因为中古文学分为前后两段，在其早期特别是开始阶段的建安时期，中古文学承袭汉代“述经”传统，形成了具有很强的《韩诗》学色彩的文学传统，特别是中古第一流的大作家曹植的创作深受《韩诗》影响。这一《韩诗》学背景深刻塑造了建安文学，并为三国和西晋文学所继承和发展，如陆机、潘岳等重要作者，都在其作品中表现了《韩诗》学的述经传统。至南北朝时期，《韩诗》学虽然在学术授受方面无有传习者，但一直保留着它的影响力，最为重要的原因就缘于文学传统的力量。南北朝时期的作者已经普遍处于《毛诗》学的文化视野之内，他们的作品也出现明确述用《毛诗》的普遍情况，但由于文学传统的相对独立性，《韩诗》仍通过文学而得到了间接的传承。这一文学传统受《韩诗》影响至深，也反过来影响了《诗经》学史的内涵，特别是《诗经》传本的传播。中古《毛诗》俗本之所以能够成为最流行的传本，除了东汉以来《毛诗》学的学术传统使然，也是因为它与《韩诗》的联系，因此从文学家的角度看，俗本《毛诗》才是更理想的《诗经》读本。当时作者们在作品中杂用《毛诗》与《韩诗》的情况相当普遍。中古《诗经》学的一个基本事实是，与经学视野下追求《毛诗》学的纯粹相反，文学视野下所体现的《诗》学内涵表现出更为多样和丰富。 这种情况延续下去，就出现了唐代似乎颇为矛盾的《诗经》学局面：一方面颁布颜师古所厘定的官方定本，一方面民间社会继续延续中古俗本传统。但同时唐代《毛诗》传本也表现出一种新的融合倾向，即中古以来旧本与俗本两大传本系统之间出现了融合交叉的现象，因此唐写本《毛诗》新的混融面貌，其趋向与唐定本一样，总体都是在“俗本”的基础上吸收、融合“旧本”。直至宋代印刷文化兴起，大量中古乃至唐代的传本才逐渐消失，进入到一个文本相对稳定单一的时代，形成所熟悉的今本《毛诗》的面目。而中古文学传统作为这一众多手抄本时代的产物，更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既具有经学史的意义，又具有文学史的意义。 这项研究主要分为五个部分。其中，导论对中古《诗经》学研究的已有成果进行综述，对其涉及的重要论断和相关议题进行评价。在充分认识已有研究的文献局限和观念局限的基础上，提出传本异文为中心的研究，以“经文”层面为中心的新的研究视角，建立中古《诗经》学与文学传统的主题。上编对中古学术文化背景进行概述，特别是对《诗经》学史的变迁，指出中古时代文化价值转向文学，《诗经》学著述传统中也出现了重视“经文”层面研究的《诗》音类著作。中编以中古《诗经》传本为考论中心。重点构建《毛诗》传本理论，特别是南朝传本。以陆德明《毛诗释文》为主要依据，参考敦煌《毛诗》文献，对《毛诗》传本的时代观念和地域观念以及价值取向进行研讨。下编则将视野转向呈现中古《诗经》学影响下的文学传统方面，以传世中古文学文献为主要考察范围。具体来说，以中古作者《诗》学背景为中心，将数百年间作者们述用《诗经》的情况，特别是《诗》学家数及传本的情况进行辨析和调查。这一方面是对传本研究的印证和深化，一方面更是对《诗经》学时代文化价值体系的确认。结论部分重申了中古《诗经》学的地位和意义，并揭示“文学传统的《诗经》学存在”这一研究方向所具有的开放性的研究空间，以期对“中古文学自觉”有更为深入确切的理解。 收起